運氣實在太好了，不但聽到這場音樂會，而且坐在音效最正確、最豐富的三樓正中間第一排。結果，讓一位法國指揮家費比恩‧蓋柏來帶領的 NSO，居然發揮出比呂紹嘉帶領時更強之太多的實力，慘了！這些曲目的正確唱片錄音，我通通聽不下去了！！
寫音樂會評論最討厭的就是記憶不足：很多認知上所以然的細節都忘光了，只剩下感動萬分的領悟；又實在不願意寫成通篇形容詞的空泛評論，所以簡單摘要一下現場的記憶：
第一曲拉威爾《庫普蘭之墓》，原作特意使用小編製樂團，合奏音色要求非常細膩；企圖回到巴洛克的『單純音樂之美』，當然千萬不能加上太多浪漫式感情。指揮家費比恩‧蓋柏特意詮釋地非常輕快而愉悅，在詮釋己經很有說服力了；同時又讓一向第一曲會熱不起來的NSO表現出驚人的音色強弱之控制力，真的回歸『富貴閒人』的愉悅了。我第一次看到在NSO的音樂會，第一曲會謝幕兩次的。
同樣的詮釋風格下，走向第二曲聖桑的第一號大提琴協奏曲。這首聖桑的音樂原本就是充滿慧黠的巧思，指揮家帶點輕鬆幽默的純粹美麗非常適合詮釋這首音樂。大提琴獨奏表現不錯，不過還是樂團的控制力最讓我鼓掌叫好；大提琴家獨奏的安可曲技巧驚人！但是進行協奏時，小聲獨奏與樂團合奏時，要怎麼拿捏音量的大小以免小聲獨奏被樂團吃掉，這裡我覺得控制不是那麼令人滿意。我對大提琴演奏的要求可能過高，因為是跟我手中演奏最佳的托特里耶版相比；不過私人還是傾向使用最嚴苛的態度面對音樂，期待新手一定要以純技巧來超越老大師，如Dominique de Williencourt或Raphael Pidoux。
下半場就是表現精彩到令人瘋狂的大型曲目了。德布西《夜曲》是較早期的作品，六聲音階的現代作風仍不明顯，因此欣賞的重點是管弦樂的配置技巧。盧賽爾的《酒神與亞麗安娜》第二組曲則是超高難度曲目，這部份得日後詳細說明；它一開始的中提琴就足以嚇死人了，無怪結束後第一個被指揮請出來致敬。
這兩首大型曲目都要求銅管必需同時有小聲演奏時的柔和與強奏時的嘹亮，尤其是德布西《夜曲》第二首１《慶典》中間小號奏感地弱奏到中度音量，換成原先的NSO簡直是必死無疑。很奇怪的，呂紹嘉指揮時所有的銅管總會出現幾個音符太衝的缺點，到了費比恩‧蓋柏手上就完全不會發生？而且似乎NSO變耐操了，《酒神與亞麗安娜》如此高難度的樂曲，居然可以全力演奏到最後一個音符都沒有失控，實在比先前的《春之祭》進步太多了。
總而言之，這次音樂會的巨大優點是：
一、中提琴聲部變得非常強！該出現就領導、該幕後就退下，與大提琴合奏時也不會被蓋掉了。
二、長笛聲部比上次的《牧神與愛神》進步到驚人的程度！被操翻了嗎？
三、英國管與雙簧管的音量大小配合無間，再也沒有英國管搶風頭的問題了。
四、喔！優美又有氣勢的法國號，太美了！無論是合奏或獨奏都是滿分。
五、小號明顯被操得很慘，不過失誤極少，與其他樂器的配合更是融洽！到底是被這位費比恩‧蓋柏怎麼操的？
可怕的是，以我這麼願意主動尋找法國指揮家來聽的習慣，我完全沒有聽過這位費比恩‧蓋柏是何方神聖！隨便一個法國指揮，居然就有這麼可怕的『正確演奏』之水準；其他我所聽過的，少說也有三四十個『現存』的法國指揮家都是這種等級。為什麼演奏見真章之情況下，很多唱片的指揮都是『輸得好慘』？德布西《夜曲》我有一大堆版本，有的還是與頂級的法國一軍樂團合作呢！結果巴倫波英、海汀克、巴畢羅里.......他們或許各有千秋，但是單比德布西，那還是把唱片拿去丟掉吧！不只是音響，而且是音樂！這場NSO的《酒神與海妖》，比這些唱片的演奏程度與音樂水準，高出太多太多了！如此說來，我們如果被唱片虛捧的指揮大師限制住，豈不就完全失落了上百個真正有實力的指揮家？
原本非常非常尊敬呂紹嘉先生，這音樂會後對他稍減崇拜之情；因為他處理法國音樂真的還是有不合適或力有未逮之處。如果跟唱片比較當然贏太多，但是跟這場音樂會的高明指揮一比，『音色營造』就輸了一大截；而法國式的慧黠與幽默的詮釋情感，又更是不適合了。呂紹嘉雖然不喜歡被歸為德派，然而與這場音樂會相比，同樣的NSO樂團之下，呂紹嘉的詮釋風格真的比較偏向福特萬格勒、比較偏向華格納。詮釋法朗克如此成功，現在看來可能因為法朗克的音樂原本就可以採用貝多芬後期弦樂四重奏的方法去理解或詮釋，可以是很德派的。但是到了德布西與拉威爾、甚至只到了聖桑，就真的出現風格差異的巨大裂痕了。
但是我還是很尊敬呂紹嘉先生，終究他的演奏沒有『亂來』；也許正因為他先操過了NSO，NSO才有辦法讓費比恩‧蓋柏表現出如此可怕的超高音樂水準吧？
註：本人欣賞現場音樂會前都會故意不參考任何背景資料，寫評論也主動拒絕參考資料，目的就是看看能不能以最單純的聽感直指音樂的真正內容。結果這篇評論先發表在 MY-HIEND網站後，被 kjchen 指出小號表現絕佳是因為指揮本身就是小號演奏家。我先前可是完全不知道這些背景喔！完全都是用耳朵聽出來的。雖然被網友尊稱這是『神耳』，不過，只要專注在音樂本身，我想，人人都可以是神耳.....:)
蘇友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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